敬愛的祖父:
從您離開到現在,這是我寫的第七封信了。
近日搬家,我看到您留下的荷花煙袋,又不禁熱淚盈眶。從前,別人都以為您是個煙迷,不然,為何把那老煙袋當成個寶貝疙瘩?只有家里人知道,此事另有緣由。
您告訴過我,這個銅煙袋是您父親留下來的。煙袋鍋是荷花型的,連接煙桿處刻有“清廉”二字,煙嘴細長,乍一看像個酒斗。曾祖父年輕時加入中國共產黨,參加過抗美援朝戰爭,立過戰功。臨走前,他將最寶貝的荷花煙袋傳給您,囑咐您要為人正直,多為老百姓做好事。
上世紀70年代,您成了單位的后勤主任,負責糧票等福利發放。那時糧食普遍緊缺,細糧更是不可多得。很多熟人想托您“走后門”,多弄些細糧來吃,可國家發放糧票都是定量的,公私不分的事,您絕不會做。為此,您得罪不少人,有些從前的“好哥們兒”也分道揚鑣。可誰又相信,那時父親和三個姑姑也沒有細糧吃,遇到收成不好的年份,您還拿出自家的部分糧食救濟別人,自己有時餓得睡不著覺。心情煩悶時,您就把煙袋鍋盛上滿滿的煙絲,用手按壓實在后點燃,深吸一口煙嘴,再悠然吐出縷縷白煙,仿佛您身在仙境,能忘卻世間煩憂。按您的老話說,寧可餓得睡不著,也不能怕得睡不著!
前年冬天,您患了肝癌晚期。彌留之際,您說不出話,只是緊緊握著荷花煙袋,又放到我手里,嘴里發岀哀傷的呻吟。您想說的我都懂,您放到我手里的,不只是一個傳了幾代人的老煙袋,還有您做人做事的執著堅守,有您對家人未來的殷殷期許。在您身上,我明白做一個好官有多么不易。如今,我成為了一名機關干部,凡事公私分明、問心無愧,盡力做好建設國家的一枚零件,家風如此,永不辜負。
經時光打磨,長煙桿和煙嘴如今已銹跡斑斑,可煙袋鍋的荷花紋路依舊清晰無比。我將此珍品存放于新房展柜中,時刻告誡家人要不忘初心,世代傳承咱家的廉潔家風。那荷花是明燈,是寄托,更是永恒不竭的信念…
這封寄不出的信,我會在您的墓前念給您聽。
此致
敬禮
您的孫女佳佳
2020年8月10日
作者:趙小越